元纪二十九

起玄黓执徐七月,尽昭阳大荒落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。  ◎至正十二年  秋,七月,庚辰,徐寿辉将项普略,引兵自徽、饶犯昱岭关,攻杭州。城中仓猝无备,参政樊执敬,遽上马率众出,中途与贼遇,射死贼四人,贼逐之,复射死三人,已而贼来益众,填咽街巷,且纵火,众皆溃去。贼呼执敬降,执敬怒叱之曰:“逆贼,守关吏不谨,汝得至此,恨不碎汝万段,何谓降邪!”乃奋力斫贼,因中创死。仆田也先驰救之,亦中枪死。  时董抟霄从江浙平章嘉珲征安丰,乘胜攻濠州,会朝廷命移军援江南,遂渡江至德清,而杭州已陷。嘉珲问计,抟霄曰:“贼见杭州子女玉帛必纵掠,不暇为备,宜急攻之。今欲退保湖州,设贼乘锐趣京口,则江南不可为矣。”嘉珲犹豫未决,诸将亦难其行。抟霄正色曰:“江浙,相君方面,既陷而及今不取,谁任其咎!”复拔剑顾诸将曰:“诸君荷国厚恩,而临难苟免。今相君在是,敢有慢令者斩!”遂进兵薄杭州。贼迎敌至盐桥,抟霄麾壮士突前,诸将相继夹击,凡七战,追杀至清河坊。贼奔接待寺,塞其门而焚之,贼皆死,遂复杭州,馀杭、武康、德清次第以平,抟霄亦受代去。  贼之入城也,伪帅项葵、杨苏,一屯明庆寺,一屯北关门妙行寺,称弥勒佛出世以惑众,不杀不淫,招民投附者,注姓名于籍,库中金帛,悉辇以去。平章嘉珲自湖州统军还,举火焚城,残伤殆尽,诛附贼充伪职者范县尹等,里豪施尊礼、顾八迎敌官军,剐于市,家产并没入官;省都事以下,坐失守城池,罢黜不叙;省官复任如故。  贼复自昱岭关寇於潜,行省乃假抟霄为参知政事,复提兵讨之。抟霄即日引兵至临安新溪,新溪为入杭要路,分兵守之,而以大军进至叫口,及虎槛,遇贼,皆大破之,追击至於潜,遂复其县治,既又复昌化及昱岭关,降贼将潘大间二千人。贼又有犯千秋关者,抟霄还军守於潜,而贼兵大至,焚倚郭庐舍。抟霄按军不动,左右请出兵,抟霄曰:“未也。”遣人执白旗登山望贼,约曰:“贼以我为怯,必少懈,伺其有隙,则麾所执旗。”又伏兵城外,皆授以火砲,复约曰:“见旗动,砲即发。”已而旗动砲发,兵尽出,斩首数千级,遂复千秋关。  未几,贼复攻独松、百丈、幽岭三关,抟霄乃先以兵守多溪,多溪,三关要路也。既又分为三军,一出独松,一出百丈,一出幽岭,然后会兵捣贼巢,遂乘胜复安吉。贼帅梅元等来降,且言复有帅十一人欲降者,即遣偏将余思忠至贼寨谕之。贼皆入暗室潜议,思忠持火投入室内,拔剑语众曰:“元帅命我来活汝,汝复何议!”已而火起,焚其寨,叱贼党散去,而引贼帅来降。明日,进兵广德,克之。  时蕲、饶诸贼复犯徽州,贼中有道士,能作十二里雾,抟霄引兵击之。已而妖雾开豁,诸伏兵皆起,贼大溃,斩首数万级,擒道士,焚其妖书而斩之,徽州遂平。  辛巳,命通政院使达尔玛实哩与枢密副使图沁布哈讨徐州贼,给敕牒三十道以赏功。  己丑,湘乡贼陷宝庆路,丁酉,湖南元帅副使小云实哈雅率兵复之。  托克托为相,讳言兵乱,哈玛尔从而媒蘖其短,帝怒,召托克托责之曰:“汝尝言天下太平无事,今红军一宇内,丞相以何策待之?”托克托汗流夹背。庚寅,自乞督军讨徐州,许之。兵部尚书穆尔哈玛穆特等言:“大臣,天子之股肱,中书,庶政之根本,不可一日离。请留托克托以弼亮天工,庶内外有兼治之宜。”不报。遂诏托克托以达尔罕、太傅、右丞相分省于外,总制诸路军马,爵赏诛杀,悉听便宜行事。  是月,徐寿辉将王善、康寿四、江二蛮等陷福安、宁德等县。  八月,癸卯,方国珍率其众攻台州,浙东元帅页特密实、福建元帅赫迪尔击退之。  甲辰,以同知枢密院事哈玛尔为中书添设右丞。  丁未,日本国白高丽贼过海剽掠,身称岛民,高丽国王合巴延特穆尔调兵剿捕之。  己酉,命知枢密院事耀珠、中书平章政事绰思戬、额楚克达噜噶齐福寿,并从托克托出师徐州。丁卯,托克托发京师。  安陆贼将俞君正,复陷荆门州,知州聂炳死之。荆门之初陷也,炳出募民兵,得众七万,复州城。既而君正复来攻,炳率孤军昼夜血战,援绝,城复陷,为贼所执,极口骂不绝,贼以刀抉其齿尽,乃支解之。炳,江夏人也。  贼将党仲达陷岳州。  九月,乙亥,俞君正复陷中兴,耀珠率兵与战于楼台,败绩,奔松滋。本路判官上都统兵出击之,既而东门失守,上都仓皇反斗,被执,大骂,贼刳其腹而死。  己卯,监察御史及河南分御史台、行枢密院、廉访司等官,交章言额森特穆尔出征河南功绩,帝从其言,赐额森特穆尔金系腰及金银钞币。  癸未,中兴义士范中,偕荆门僧李智率义兵复中兴路,俞君正败走,龙镇卫指挥使谙都刺哈曼领兵入城,耀珠自松滋还,屯兵于石马。  乙酉,托克托至徐州,有淮东元帅逯善之者,言官军不习水土,宜募场下盐丁,可使攻城,乃以礼部郎中逯曾为淮南宣慰使,领征讨事,募濒海盐丁五千人从征徐州。又有淮东豪民王宣者,言盐丁本野夫,不如募市中趫勇便捷者可用,托克托复从之。前后各得三万人,皆黄衣黄帽,号曰黄军。  托克托知城有必克之势,辛卯,下令攻其西门。贼出战,以铁翎箭射其马首,托克托不为动,麾军奋击之,大皮其众,入其郛。明日,大兵四集,亟攻之,城坚,不可猝拔,托克托用宣政院参议伊苏计,以巨石为砲,昼夜攻之不息。贼不能支,城破,芝麻李遁,获其黄伞、旗、鼓,烧其积聚,追擒其千户数十人,遂屠其城。  帝遣中书平章政事布哈等,即军中命托克托为太师,依前右丞相,趣还朝,而以枢密院同知图济等进师平颍、亳。师旋,赐上尊、珠衣、白金宝鞍,皇太子锡燕于私第。是役也,托克托以得芝麻李奏功,及班师后,伊彻察喇代之,月馀始获芝麻李,械送京师,托克托密令人就雄州杀之。  己亥,贼攻辰州,达噜噶齐和尚击走之。  是月,帝至自上都。  蕲、黄贼陷湖州、常州。  徐州既平,彭大、赵君用率芝麻李馀党奔濠州,托克托命贾鲁追击之。  孙德崖等与郭子兴不协,互相猜防,会彭、赵奔濠州,德崖纳之。二人本以穷蹙来奔,德崖与子兴反屈己下之,事皆禀命,遂为所制。彭大颇有智数,揽权专决,君用唯唯而已。子兴礼彭大而易君用,君用衔之,德崖等遂与君用谋,伺子兴出,执之通衢,械于孙氏,将杀之。朱元璋时在淮北,闻难亟归,念子兴素厚彭而薄赵,祸必赵发,非彭不可解,乃与子兴子往诉于彭大,彭大怒曰:“我在此,谁敢尔!”即命左右呼兵以出,元璋亦被甲持短兵与俱,至孙氏家,围其宅,发屋破械,使人负子兴以归,子兴遂得免。  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桑节,受命出师湖广,行至江东,更令守江州。  时江州已陷,赵普胜、周驴等据池阳,太平官军止有三百人。贼号百万,众皆走,桑节曰:“畏贼而逃,非勇也;坐而待攻,非智也。汝等皆有妻子、财物,纵逃,其可免乎?”乃贷富人钱,募人为兵。先是行台募兵,人给百五十千,无应者;至是桑节募兵,人五十千,众争赴之,一日得三千人。乃具舟楫直趋铜陵,克之,又破贼白马湾。贼败走,分兵蹑之。抵白湄,贼穷急,回拒官军,官军乘胜奋击,贼尽殪,擒周驴,夺船六百艘,军声大振,遂复池州。乃命诸将分道讨贼,复石埭诸县。贼复来攻,命王惟恭列阵待之。锋始交,出小舰从旁横击,大破走之,进据清水湾。伺者告贼舰至自上流,顺风举帆,众且数十倍,诸将失色,桑节曰:“无伤也,风势盛,彼仓猝必不得泊。但伏横港中,偃旗以待,俟过而击之,无不胜矣。”风怒水驶,贼奄忽而过,乃命举旗张帆,鼓噪攻之,官军殊死战,风反为我用,又大破之。时贼久围安庆,捷闻,遽烧营走。进复湖口县,克江州,留兵守之。命王惟恭栅小孤山,而桑节自据鄱阳口,缀江湖要冲,以图恢复。  时湖广已陷,江西被围,淮、浙亦多故,卒无援之者。日久,粮益乏,士卒咸困。或曰:“东南完实,盍因粮以图再举乎?”桑节曰:“吾受命守江西,必死于此。”众莫敢复言。顷有贼乘大船四集来攻,取蒹苇编为大筏,塞上下流,火之。官军力战,众死且尽,桑节之从子拜布哈与亲兵数十人死之。桑节犹坚坐不动,贼发矢射桑节,乃昏仆。贼素闻桑节名,不忍害,舁置密室中,至旦乃苏。贼罗拜,争馈以食,桑节斥之,遂不复食,凡七日,乃自力而起,北面再拜曰:“臣力竭矣!”遂绝。桑节为人,公廉明决,在军中,能与将士同甘苦,以忠义感激人心,故能以少击众,得人死力云。  冬,十月,霍山崩。前三日,山如雷鸣,禽兽惊散,陨石数里。  是月,蕲、黄贼陷江阴州。州大姓许普与其子如章,聚恶少,资以饮食,贼四散抄掠,诱使深入,殪而埋之。战于城北之祥符寺,父子皆死。  十一月,乙亥,以桑节为江西行省平章政事,出师湖广,时犹未闻桑节死事也。  丙子,中书省臣请为托克托立《徐州平寇碑》及加封王爵。  癸未,命江浙行省右丞特里特穆尔总兵讨方国珍。  是月,蕲、黄贼番众寇安庆,水陆并进。上万户蒙古绰斯连破之,轻舟追北,中流矢,卒。  十二月,辛亥,诏以杭、常、湖、信、广德诸路皆已克复,赦诖误者,蠲其夏税、秋粮,命有司抚恤其民。  癸亥,托克托言京畿近地水利,召募江南人耕种,岁可得粟麦百万馀石,不烦海运而京师足食,帝曰:“此事有利于国家,其议行之。”  是月,贾鲁以兵围濠州。  先是中书左司郎中田本初言:“江南漕运不至,宜垦内地课种。昔渔阳太守张堪种稻八百馀顷,今其迹尚存,可举行之。”于是起山东益都、般阳等十三路农民种之,秋收课,所得不偿其所费。是岁,农民皆罢散,乃复立都水庸田司于汴梁,掌种植之事。  以察罕特穆尔为汝宁府达噜噶齐。察罕特穆尔者,系出北庭,其祖父徙河南,为颍州沈丘人。察罕特穆尔幼笃学,尝应进士举,有时名,身长七尺,修眉覆目,左颊有三毛,怒则毛皆直指,居常慨然有大志,及汝、颍盗发,乃奋义起兵,沈丘子弟愿从者数百人,与信阳州罗山人李思齐同设奇计,袭破罗山县。事闻,授察罕特穆尔汝宁府达噜噶齐,思齐知府事。于是所在义士俱将兵来会,得万人,自成一军,屯沈丘,数与贼战,辄克捷。  改淮东宣慰司为都元帅府,移治淮西,起余阙为宣慰副使,佥府事,分兵守安庆。  时南北音问隔绝,兵食俱乏,阙抵官十日而寇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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