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纪一百八

起上章掩茂七月,尽十二月,凡六月。  ○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四年(金天会八年)  秋,七月,癸卯,诏:“诸道守臣,自军兴以来得便宜指挥者并罢。”  斩神武前军统领官胡仁参于赵州市,宣教郎袁潭除名、韶州编管,坐与李鄴同谋投拜,又擅杀两浙提点刑狱王翿故也。寻诏以翿死事,赠朝请大夫,官其家三人。既而言者以为“翿尝降敌,比敌兵之去,遂以印付翿,不当褒赠。”范宗尹主之,卒赠翿一官,录其子云。  甲辰,执政奏以朝议大夫、提举江州太平观刘洪道为建康府路安抚大使司参谋官,帝曰:“不可,是又欲与吕颐浩同官。”赵鼎曰:“颐浩之来尚迟,今先令洪道往池州措置防江。”帝曰:“此固勿害,但议者谓颐浩多引用山东之人,故不欲遣。且颐浩身为宰相,当收揽天下人材,尽为我用;独私乡曲,非公道也。”  先是中书舍人季陵入对,言:“强敌之患,已无宁岁,焚劫杀虏,几遍天下,夏则北去,秋则南牧,往年休士马于燕山,次年移于河北,次年移于京东,今寓淮甸,无复去意,患在朝夕,可谓急矣。张俊提兵已赴公安,刘光世提兵已赴镇江,亟召亟遣,事尚可及。若吕颐浩既去,朱胜非未来,使七月受命,八月之镇,九月弓劲马肥,敌人向南,兵不素练,粮不素积,又不设险,何以御之!臣愿陛下急与大臣谋,先遣军马储运,更择贤副经画,以待其来。不然,虽位望崇重,号前宰相,无益也。今日注意将相,非为安危,实为存亡。朝谋夕行,当如拯溺,岂可不惜分阴哉!”至是遂命洪道趣之池州,权管本州及安抚司事,以统制官张俊、李贵、王进、王涣所部合四千人隶本州诸军,权听节制。洪道请用便宣指挥,许之。  戊申,诏:“臣僚至都堂,自正一品外,它并在执政之下,著为令。”为刘光世也。  辛亥,金主命给泰州都统博勒和所部诸穆昆申胄各五十。  先是金都统洛索经略陕西,所下城邑,旋归附于宋。监战阿里布请益兵,于是诸将会议于帅府。宗翰曰:“前以伐宋故,分西师合于东军,而陕西五路,兵力雄劲,当并力功取。宜令达兰抚定江北,宗弼以精兵二万先往洛阳,以八月往陕西,或使宗弼遂将以行。”诸将曰:“陕西兵威非不足,今叛服不常,绥怀之道有未尽尔。诚得位望隆重、恩威并济者以往,可指日而定。当以皇子右副元帅宗辅往莅其事,或于宗翰、希尹中择一人以往。”各具议以闻。金主曰:“往者洛索所向辄克,今使专征陕西,淹延未定。岂倦于兵而自爱邪?关陕重城,卿等其戮力焉!”遂命宗辅往洛阳治兵。  乙卯,金主命徙昏德公、重昏侯于五国贼,以将立刘豫故也。  金乌登路统军锡库传金主命,减去随行宗室官吏。上皇力恳之,不从,乃谓从者曰:“远道相随,本图哀乐与共,但事属它人,无如之何。”言讫,泣下,从者皆号呼而出。于是宗室仲瑅等五百馀人、内侍黎安国数百人皆留,从行者惟晋康郡王孝骞、和义郡王有奕等六人而已。  丁巳,申命元祐党人子孙经所在自陈,尽还应得恩数。  丁卯,金主如东京温汤。遣高庆裔、韩昉册命刘豫为皇帝,国号大齐,都大名府。  八月,辛未朔,浙西安抚大使司置参谋、参议官各二员,俸赐视杂监司。自是诸路以为例。  壬申,诏:“福、建、温、台、明、越、通、泰、苏、秀等州,有海船民户及尝作水手之人,权行籍定,五家为保,毋得发船往京东,犯者并行军法。”  癸亥,诏:“神武中军益选亲兵,通旧作六百人,更三番入直禁中,不隶禁卫所,命统制官辛永宗提举之。”  甲戌,诏:“日轮侍从一员,具前代及本朝关治体者一两事进入。”  初,朝散郎、知蕲州甄采,以得柔福帝姬闻于朝,会采为淮西都巡检使刘文舜所破,乃脱身从韩世清,卫送帝姬赴行在。时帝犹在温、台,先遣入内内侍省押班冯益、宗妇吴心儿往越州验视。戊寅,乃取人宫,封福国长公主。  庚辰,隆祐皇太后至自虔州,上出行宫门外奉迎,因历问太母所过守臣治状。后性恭谨,未尝毫发闻于朝廷。然喜饮酒,上以越酒不可饮,令别市醴,后使持钱往酤,未尝直取也。后在禁中,尝微觉风眩,有宫人自言善用符水咒疾可瘳者,或以启后,后曰:“又是此语,吾岂敢复闻也!此等人其可留禁中邪?”立命出之。  是日,拱卫大夫、福州观察使、承州、天长军镇抚使薛庆,及金人战于扬州城下,死之。  宗弼既屯六合县,欲自运河引舟北归,而赵立在楚,薛庆在承,扼其冲,不得进,宗弼患之。左监军昌自孙村来,见宗弼计事,欲会兵攻楚州。真、扬镇抚使郭仲威闻之,约庆俱往迎敌,庆以是月戊寅出兵,己卯,至扬州。仲威殊无行意,置酒高会,庆怒曰:“此岂纵酒时邪?我为先锋,汝当继后!”上马,疾驰去。平旦,出扬州西门,从骑不满百,转战十馀里,亡骑三人,仲威迄不至。庆与其下走还扬州,仲威闭门拒之。庆仓皇坠马,为追骑所擒。马寻旧路归承州,军中见之,曰:“马空还矣,太尉其死乎!”仲威弃扬州,奔兴化。知长驱攻承州,兵马钤辖王林出城迎敌,不胜,遁。承州破,金惧庆复归,遂杀之。  庆在承久,军食既足,不复敛取于民;王官自京师至者,馆谷甚厚,皆按格赋禄;官兵隶承州者,月粮时帛,举如令给之;至视其徒,是战士计日廪食,老弱计日受券而已。金人自浙归,大寨于天长、六合间,庆亲率众劫之,得牛数百,悉贱其估,分畀民之力田者。民怀其惠,亦赖其捍御以自固。敌假道于承以攻楚,庆不听,至是被害。庆起群盗,其众多骁隽敢斗。庆临敌勇,亦能以少击众。故庆死,承州遂破,楚势孤,卒无以抗敌,人皆惜之。讣闻,赠保宁军承宣使。  癸未,宣抚处置使张浚复取永兴军。  初,浚之西行也,帝命浚三年而后用师进取。及是金左监军昌与宗弼皆在淮东,约秋高南下。浚度宗弼必将侵东南,议以师分挠其势。召诸将议出师,都统制、威武大将军、宣州观察使曲端曰:“平原广野,敌便于冲突,而我军未尝习战,且金人新造之势,难与争锋。宜训兵秣马,保疆而已,俟十年乃可议战。”浚不听。  复以人言浸润,不能无疑,乃遣本司主管机宜文字张彬往渭州,以招填楚军为名,实欲伺察端意。彬至渭见端,问曰:“公尝患诸路兵不得尽合,及财物不足以供事。今张公之来,兵合财备,洛索孤军深入吾境,我合诸路攻之不难。今失不击,若尼玛哈并兵而来,何以待之?”端曰:“不然。兵法先较彼己,必先计吾不可胜与敌之可胜。今敌可胜,只洛索孤军一事;然彼兵技之习,战士之锐,分合之熟,无异前日。我不可胜,亦只合五路之兵一事;然将帅移易,士不素练,兵将未尝相识,所以待敌者,亦未见有大异于前日。万一轻举,脱不如意,虽有智者,无以善其后。又,自敌来侵,因粮于我,彼去来自如,而我自救不暇,是以我尝为客,彼尝为主。今当反之,精练士卒,按兵据险,使我常有不可胜之势,然后徐出偏师,俾出必有所获。彼所谓关中陆海者,春不得耕,秋不得获,则必取粮于河东,是我为主,彼为客,不一二年,必自困毙,因而乘之,可一举灭矣。”彬以端言复命。  先是吴玠以彭原之败,望端不济师,而端谓玠前军已败,惟长武有险可捍冲突,二人争不已。浚积前疑,卒用彭原事罢端兵柄,与宫观,再责海州团练副使、万州安置;统制官张中孚、李彦琪诸州羁管。陕西人倚端为重,及贬,军情颇不悦。  浚遂决策治兵,移檄河东左副元帅宗翰问罪;宣抚司干办公事万年郭奕力言不可,浚不从。乃以玠权永兴军路经略司公事,遂取永兴军。玠为功升忠州防御使。  丙戌,宁远军节度使、醴泉观使孟忠厚,乞蠲太母所过秋税,范宗尹曰:“顷已免夏税,若复蠲放,虑州郡经费有缺,必致横敛。”帝愀然曰:“常赋外科敛及赃吏害民,最宜留意。祖宗虽崇好生之德,而赃吏死徙,未尝末减。自今官吏犯赃,虽未加诛戮,若杖脊流配,不可贷也。”  己丑,诏通、泰镇抚使岳飞以所部救楚州。  时扬、承二镇已破,楚势亦危,赵立遣人告急,签书枢密院事赵鼎欲遣神武右军都统制张俊往救之,俊曰:“敌方济师,达赉善兵,其锋不可当。立孤垒,危在旦夕,若以兵委之,璧徒手搏虎,并亡无益”鼎曰:“楚当敌冲,所以蔽两淮,委而不救,则失诸镇之心。”俊曰:“救之诚是。但南渡以来,根本未固,而宿卫寡弱,人心易摇,此行失利,何以善后?”鼎见帝曰:“江东新造,全籍两淮,若失楚,则大事去矣。是举也,不惟救垂亡之城,且使诸将殚力,不为养寇自便之计。若俊惮行,臣愿与之偕往。”俊复力辞。乃命飞、立腹背掩击,仍令刘光世遣兵往援,毋失事机。  庚寅,诏:“景灵宫神御,自海道迎至温州奉安。”  金人欲发陵寝,河南镇抚使翟兴遣其子琮及统领官赵林率兵自河阳南城至巩县、永安军,邀击之,屡战皆胜,追奔至渑池而还。  九月,辛丑,建昌府路安抚大使兼知池州吕颐浩,请兵五万人分屯建康等处,“内建康府万五千人,太平州万人,池州二万人,饶州五千人。除参谋官刘洪道见管崔邦弼及李贵等兵约五千人,韩世清约六七千人外,乞朝廷贴足,付臣使唤。昔王翦伐楚,谓非六十万人不可,终如所料。杜充以五万人只守建康,犹不免败事。况本路上下近千里,多是紧要渡口,今臣乞兵五万,委为不多。”又言:“刘光世有部曲约二三万人,其势稍强,乃可弹压乌合之众。今臣素无部曲,非得知兵政统制官及正兵二万人,难以镇服众心。乞以神武前军统制王侄所部前军及诸臣巨师古、颜孝恭自隶。”又请招捕水寇邵青、崔增及赐诸军衣甲。诏赐枢密院见甲千副,本路上供经制钱四千万缗,米二十万斛,馀从之。  颐浩将行,见帝言:“臣自去国,不知金人之实,闻已渡淮北去。然金人多诈而难测,臣比经四明,见朝廷集海舟于岸上,是必为避敌备。夫避敌固当预办,然御敌之计,尤不可缓。臣料圣驾万一避敌,不过如永嘉及闽中耳。望鉴去岁敌骑追袭之事,选兵二万,分为二项,一项浙西,一项浙东。或据水乡,或扼山险,邀而击之,使将士戮力,如四明城下之战,则无不胜矣。万一敌不渡江,则愿宰执预为之计,俟来夏则遣北向,分二万由海道赴文登以摇青、齐,分二万由淮阳趋彭城以撼郓、濮。盖金人用兵,深忌夏月,我必乘其忌而攻之。故暑月用兵,臣前后屡陈此计。然安危治乱之要,尤在人主能察,愿留圣意。”  壬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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